耳语爱语 – 5

5.

他走过来，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

我轻轻点头，保持着礼貌的态度：

“你来看病吗？”

张庭尧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犹豫不决。

我瞥了眼手表，有些着急：

“抱歉，我还有事。改天有空再聊吧。”

我刚转身，他却忽然叫住我：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我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张庭尧的声音低了下去：

“许言辞的主刀医生，是我叔叔。”

“昨天家里吃饭的时候，叔叔提到过这件事。”

原来，父亲的那位老同学，竟是张庭尧的亲叔叔。

我笑了笑，语气温和：

“是吗？谢谢你啊。”

“等许言辞康复之后，我和他请你吃饭。”

但我的笑容刚落下，张庭尧的神情却暗了下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深藏的情绪与复杂：

“我不是来探望他的。”

“我是为你而来。”

我一愣：

“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庭尧沉默了一瞬，终究鼓起勇气开口：

“许言辞……可能再也不会好了。”

“以后，他会彻底失聪。”

“你打算就这样陪着一个听不见的人过一辈子吗？”

“你不觉得累吗？”

“你还年轻，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男人。”

就在这时，医院楼梯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回头的一瞬，看到许言辞正静静地站在门口，眼神平淡却刺痛人心。

张庭尧继续说道，声音低而清晰：

“夏沐，我喜欢你。”

“和许言辞离婚吧。”

“来我身边，好不好？”

——

我的眉头紧锁，努力压抑着胸口汹涌的怒气。

张庭尧仍旧不知收敛，继续一步步逼近我的底线：

“我知道趁人之危不对，但我真的喜欢你，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你了。”

“知道你结婚那天，我难过得要命。”

“许言辞给不了你未来。”

“他根本配不上你！”

我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他脸上。

“你自己都知道是在趁人之危？”

“你说许言辞配不上我？”

“那你是在怀疑我的眼光吗？”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你凭什么说他不配！”

“许言辞不配？他是这世上唯一配得上我的人！”

想到他刚才那句“许言辞永远治不好”，怒火在我心中翻腾。

我再次抬手，又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这辈子，我都不会和许言辞离婚！”

我还气得不够，差点又要继续打下去。

看他双手护头，一副狼狈模样，我才停下。

血气冲上脑门，我转身大步走进便利店，临走前仍不忘丢下一句：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看一次，打一次！”

我曾以为张庭尧是个好人。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卑鄙！

买完东西走出来，他已经不见踪影。

我提着袋子回到医院门口，看到许言辞正站在那里。

他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问：“你笑什么？”

他答，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老婆，你刚才打人那气势真吓人。”

“以后你不会家暴我吧？”

我被他逗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睛弯成月牙：

“只要你乖，我就不打。”

许言辞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说道：

“小时候你不让我摸你化妆品，你生气还踢了我一脚呢。”

我尴尬地咳了两声，眼神飘忽：

“那都是小事……别提了。”

“快走吧，医生马上要来会诊了。”

他却忽然收敛了笑意，低声说：

“夏沐，谢谢你。”

我一愣。

很明显，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我挑眉，故意打趣：

“光嘴上说谢谢啊？不表示点什么吗？”

“亲我一下。”

他俯身，在我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又补了一下。

我笑弯了眼：“我家老公真乖。”

——

很快，专家会诊开始。

父亲的老同学，也是主治医生告诉我们——

许言辞的情况并非遗传，而是当年爆炸事故导致鼓膜穿孔、听小骨断裂。
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期，听力才一点点衰退。

如今时间拖得太久，手术风险极高，不一定能成功。

医生问我们是否愿意冒险。

许言辞毫不犹豫：“我愿意。”

我垂下眼，掩去心底的恐惧。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不放弃。

“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我告诉自己。

——

手术前，许父许母也赶到了。

听完医生的解释，两位老人久久沉默，眼中满是愧疚。

许父把我拉到一旁，递给我一张卡，里面有五千万。

他不擅言辞，只让我替他转告儿子：

“爸妈……对不起。”

我点头，收下卡，回到病房。

许言辞坐在床边，我握着他的手问：

“下午就要手术了，你紧张吗？”

他摇头，平静地说：

“我不怕这些。”

“那你怕什么？”我问。

他抬起头，眼角泛红，声音微微颤抖：

“我怕……你不要我了。”

“如果我真的永远听不见，你……还会爱我吗？”

我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

“会。”

“明天呢？还会吗？”

“会。”

“后天呢？”

“会。”

“以后呢？”

我伸手抚上他的眼角，笑着说：

“傻瓜，不用再问了。”

“无论多少风雨，我都在你身边。”

“岁岁年年，我只爱你一个人，越来越深。”

我把头靠在他胸前，听着那熟悉的心跳。

“我们的心跳，是同一个节奏。”

“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

许言辞俯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爱你，比你想象的更多。”

——

下午，他被推进手术室。

我守在门外，心口如擂鼓般跳动，每一分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医生终于走出时，我冲上前，几乎屏住呼吸：

“医生，手术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笑着说：

“非常成功。”

那一刻，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

出院那天，早晨的阳光透亮清澈。

许言辞穿着浅蓝色衬衫，笑容在阳光下温柔得耀眼。

他侧过头，轻声道：

“夏沐，跟我说——你爱我。”

我一愣：“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唇角上扬：

“现在我能听到，不需要助听器了。”

“我想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我爱你’。”

我笑着靠近，轻轻贴在他耳边：

“我爱你。”

“夏沐爱许言辞。”

他眼中泛着光，仿佛映出了整片蓝天。

他伸出手，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夏沐，以后——让我来做你的灯塔吧。”

阳光洒满整个医院的走廊，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那个如阳光般灿烂的少年，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