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的光 -3

我在心里暗暗盘算，如今家里已经有三个人，正如李村长所说，我们已经像是一个“家”了。

大黄不能变成李真珠，所以它只能继续做大黄。

当我对谢无尘和施雨说，希望我们三个人能成为一家人，一起在李家村过平静的日子时，施雨睁大了那双明亮的美目，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指着谢无尘那张沉得能滴出水的脸，挑眉道：
“大师兄，这位小村姑想跟你做夫妻呢，哈哈！”

施雨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做夫妻。

我只是想找个亲人，彼此依靠着过下去。
若是能陪伴一生，做夫妻也无妨。

“她脑子有病，你别听她胡言乱语。”
谢无尘怒道。

谢无尘一发怒，施雨也不敢再开玩笑。
她靠在墙边，折下一枝野桃花，轻叹道：

“师尊说师兄在凡尘历情劫，比别人艰难许多。
别人遇情劫，不是公主就是贵族小姐，纠缠三生三世。
怎么轮到堂堂剑修第一的师兄，却……”

谢无尘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他一剑劈断墙外那棵野桃树，冷冷吐出三个字：
“她不是。”

我不懂“情劫”是什么。
但我大概猜到，对于谢无尘来说，施雨才是特别的那一个。

施雨又美又聪慧。

那天她好奇陪我上集市，只要她站在摊位旁，我那些从早卖到晚都卖不完的鸡蛋，一个上午就被抢购一空。

别说坑她，连砍价都不敢，人们还拼命往她手里塞零食、香囊、小扇坠，只为逗她笑。

回来的时候，我的蛋筐是空的，可心却沉甸甸的。

我想谢无尘说得对。
不然，为什么他们从不坑施雨，却只坑我？

“师兄，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和她结成夫妻，只是假的，用来骗天道，这样两年后你面对雷劫时，或许还能安然度过。”
施雨叹息。
“等你飞升之后，她想要金银珠宝，随便赏她就行。”

谢无尘不愿意，却也无法反驳。

半年后，我兴冲冲买了块红布，给谢无尘缝了一套喜袍，还给自己剪了一块盖头。

拜过天地，我们算是成亲了。

施雨笑得眉眼弯弯，说她看见红鸾星闪了一下又灭了，这情劫八成能过去。

红鸾闪灭，像枯草堆里一星火光。

我偷偷看了看谢无尘，只见他的目光冷淡又疏离。
他不带一丝凡尘欲念，就连那身大红喜服都显得黯淡。

像八月池塘里的红莲，即便再盛放，也遥不可及。

成亲后，谢无尘依旧不许我靠近，连“夫君”都不让我喊。

好吧，夫君。我在心里默念。

我本以为成亲后，我们至少能像夫妻一样和睦。

谢无尘练剑，我也练，我不能比他落后太多。
我学着他教施雨的样子，凝神、调息、试着用手里的一把米做剑诀。

可我一个失手，把鸡食的盆子洒了一地。

盆滚在地上转了几圈，我赶紧去捡，却摔了个大跟头。

我正拍掉身上的灰，就听见施雨的笑声，再抬头看到谢无尘阴沉的脸。

施雨笑累了，叹气道：
“真珠可怜得让我一点都嫉妒不起来。”

谢无尘冷冷扫我一眼，却罕见地没有再骂我笨。

但这次，却更刺痛我：
“你没有根基，不必白费力气。”

之后，我并没有放弃谢无尘。

我给他缝剑袋，又做剑穗。
他一样都不收，统统扔掉。

我央求他陪我上集市卖鸡，因为只要别人看见他带剑，就没人敢欺负我。
谢无尘不肯。

直到施雨说，上回去集市闻到饕餮妖气，他才勉强跟上。

他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关系，所以一路都离我很远。

若有人问他是否认识卖鸡的李真珠，他立刻摇头：
“我不认识她。”

路过的姑娘们偷偷看他，还往他怀里丢帕子。
他抱剑而立，虽然淡漠，却从未像对我那样排斥。

回家路上，月亮又圆又亮。

我找话说：
“今天卖了四十文，可我在路边看到一个满身疮痍的乞丐，就给了他二十文。”

“他们都是骗子，身上的疮也是画出来的，你又被骗了。”

“你怎么知道？”

谢无尘毕竟是修道之人，目光敏锐，他说是骗子那必然是骗子。

只是他懒得解释。

“没事，只要他没得病就好，不然会很痛。”

我生过病，只希望别人不要受那样的苦。

我没有说，其实我给钱，是因为那乞丐像极了我。
他暴露自己的伤口换取施舍，而我拼命讨好谢无尘，只为换他多留在我身边一刻。

我们并无不同。

听我说完，谢无尘微顿，却只丢下两个字：
“傻子。”

他骂我笨、蠢、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比这次更刺心。

我沉默，脚步慢了下来。

他没有发现我被落在后面，也可能是发现了，却希望摆脱我。

我一边走一边哭，到了村口天已黑透。

空无一人的路上，只有大黄从田埂上蹦过来，冲我摇尾巴。

从那天起，我想通了。

我不要谢无尘了。
无论他有多好……我都不要了。

5

沈冬光轻轻抬手，将指尖覆上我的唇，阻止了我继续开口。

“错了。”
“他并不是不能渡劫……而是他欺骗了天道，而天道……也同样欺骗了他。”

我昏昏欲睡，揉了揉眼睛，对什么不能渡劫之类的事情也提不起精神去思考。

“那沈冬光，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沈冬光没有回答，只是缓慢而温柔地拍着我的背。

困意一层层涌上来，我不自觉抓住他的衣襟。

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世，反而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有一只猫妖修炼了许多年，终于练出了九条尾巴。
它来到师尊面前，恳求一个名分，希望能成为“喵神君”。

师尊却说，它曾犯过错，因此九条尾巴的神通不能自用，只能分给凡人，用来实现愿望。
只有当有人愿意助它渡劫，它才能真正确悟成神。

第一个凡人用愿望换取成人小说平台长生，第二个凡人求取财富……
八个愿望过去了，它只剩下一条尾巴。

我非常认真地听着，然后问：

“那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希望喵神君实现心愿、飞升成仙呢？”

沈冬光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几分魅惑的笑。

“直到它遇见了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
“那孩子既不要金银珠宝，也不要长生不老——”
“它说：‘我希望喵神君你……可以成为真正的神仙。’”

也许是太困了，我有些恍惚。

我仿佛看到沈冬光那张漂亮得不真实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奇异的纹路……
像极了喵神君的印记。

他一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伸出尖利的爪子，轻轻勾过我的胸口。

“我……和喵神君一样。”
“能够帮人实现愿望……来换一颗真正属于我的心。”

“小珍珠，我饿了。”

6

沈冬光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他简直像会变法术似的。

每天早上我一醒来，院子里的柴火已经劈好，鸡鸭也都喂得饱饱的，
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就连大黄都被他洗得毛发顺滑发亮，整只狗像是换了一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