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的光 -1

1

那天，谢无尘飞升，全村李家的人都来庆贺。
来到我家的客人多得把台阶都踩坏了，大黄趴在门口不敢叫一声。

“李珍珠真有福气，那年她捡到谢前辈，我们还笑她傻乎乎的呢！”

那时我还惊讶得说不出话，看着前辈那闪闪发光的仙车。

谢无尘——刚刚飞升、傲慢的他看向我：
“师尊说你对我有恩，仙人一言九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自从我捡到谢无尘已经五年，每天都希望他愿意留在凡间。
他练剑，我务农。
他修行，我挣钱。
只希望有一天能让他感动。

然而谢无尘并不喜欢我，他只喜欢他聪明、美丽的小师妹——施雨。
小师妹施雨既聪明又美丽。
谢无尘教她一个剑诀，她只需学一次便能领悟。
而我偷偷练了十几次，也只能把谷子扔得离鸡更远一点。
这情景还被谢无尘和施雨看见，施雨捂着嘴笑得泪都掉出来。

谢无尘皱眉，脸上尽是厌恶：
“李珍珠，你没有根基，别再费力了。”

“师兄，凡人寿命短暂，一生不过弹指一瞬。”施雨劝道，
“一世夫妻于仙人眼中也不过片刻，不会耽误我们封锁操铁。”

谢无尘的脸色很难看。
他怕我会求他留下，和我共度凡生。
此时，他风采非凡，衣袂飘扬，冷漠而高贵。
完全不像五年前那个只剩一口气，需要我喂一口粥的人。

谢前辈永远不可能成为李珍珠的夫君。
我也不需要再缠着他。

我想了想，抱起大黄：
“你治好大黄的病，这样你就不欠我了。”

谢无尘愣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个互惠的交换。
他挥手一动，大黄——三天没吃喝的狗，翻了个身，然后跑到食盆旁吃剩菜。

施雨高兴地拉住他的衣角：
“师兄，前缘已了，我们快去履行任务吧。”

谢无尘回头看我，眼神复杂。
仙人离去，片刻间天上的云也散开。

前来祝贺的人一边叹气，一边偷偷把带来的礼物塞回胸口：
“李珍珠真傻，把仙人一诺金言用来救一条狗。”

我拉住正要离开的媒婆赵：
“赵姨，能帮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帮我找个丈夫。”我认真想了想，
“必须要帅气、安分、发达，而且不会抛弃妻子和孩子。”

媒婆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停摆手：
“哪敢帮你找！谢前辈说不定会劈雷劈死我！”

我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救了大黄。
要是早知道，就让谢无尘帮我找个丈夫算了。

2

“珍珠，你还想要男人吗？”媒婆赵兴奋地敲门，“不收钱。”

不收钱怎么会有好人？

“十里八乡，人人都说白面公子，手提不动，肩挑不了，天生就是做上门女婿的料。”

那能算好人吗？

我开门，但一看到那男人的面容，立刻把拒绝的话吞回肚子里：
“想，我想要。”

人越缺什么，越渴望得到。

我无法说出华丽的词句，但眼前的男人真像一位温文尔雅的君子，仿佛纸扇上的山水画，一打开便带来书卷般清风。

当媒婆赵说话时，他微微作揖，看到我时耳尖泛红。

看着这一幕，我只能发愣。

我们李珍珠家三代都没有读书的人。

媒婆赵担心地瞥向公子，擦了擦汗，把手帕塞进胸口，连忙介绍：
“沈东光，未婚，无父母，无债务，二十五岁，会写几个字。”
“李珍珠，无父母，无债务，前夫已成仙，以后仙人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我挠了挠头，思考片刻，说：
“我会养猪、务农。你只要在家打扫、缝纫、读书。我们一起安稳度日，你觉得如何？”

他深邃的眼里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那笑容让我如踏云端，心神飘渺，仿佛站在棉花上。

“事情就这样定了。”媒婆赵长出一口气。

“赵姨，媒费……”
“不用，不用。”

我还在疑惑，为何节俭如媒婆赵竟不收钱，她便迅速告辞。

越看沈东光纤细的腰身，我越喜欢。

他哪一点不比谢无尘强？我满意地点头。

此刻沈东光的肚子咕噜作响，他又脸红了。

我无法忍受美人挨饿，便挽起袖子：
“我去给你煮一碗碎面汤，加两个鸡蛋。”

沈东光吃得优雅而漂亮。
他吃得干干净净，碗仿佛不需要洗。
当发现我看他时，他又羞涩地用袖子擦嘴角。

不像谢无尘和施雨，谢无尘要闭关，总说我的饭有怪味；施雨怕胖，只吃一点蔬菜。

那晚，我愉快地躺在床上，想着以后日子会怎样。

沈东光识字很好，以后记账我就不用画画了。

可如果他不愿帮我算账呢？

谢无尘虽然会看账，却从不帮我。

四年前，张麻子来收鸡蛋骗走半篮，我哭着回家，谢无尘只冷漠地瞥我一眼：
“想怪就怪你自己愚蠢。”

“别人怎么没被骗？”

我曾对谢无尘说，我不是生来愚蠢。
五岁时高烧一场，从此脑子不灵光。
卖东西被骗，不卖又被坑。

三年前，我卖了两只鸡，回家的路成人小说平台上遇到一个满身溃烂的乞丐，看他可怜，我给了他一半的钱。
谢无尘看见，冷笑：
“那是骗子。他身上的溃烂都是画上去的，遇雨就会洗掉。”

我长舒一口气，看着蹒跚的乞丐背影：
“那就好，没有病最好。否则就疼得厉害。”

谢无尘沉默片刻，又嘲讽我：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