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我永远触及不到的你 -1
- 那位我永远触及不到的你
- 2025-11-18 09:56:30
树叶沙沙作响。绵苏在空旷的树林中奔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向身后。她身上的白色睡衣已经破烂不堪。光着的双脚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尽管长长的路程让她的双脚布满深深的擦伤。她只剩下急促、断断续续、颤抖的呼吸。她努力稳住呼吸,继续向前,尽管前路未明。身后远处,一群人在追赶,脚步声和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绝望,疲惫,但她那瘦弱的双腿不允许主人停下;因为停下不仅仅意味着结束这一段路,而是,结束一切!前方路灯的微光透过树叶,照射到近处,如同给绵苏一个未成形的希望。步伐加快,绵苏穿过树林,不顾身后威胁的追逐声。
路对面是一栋老旧的木屋,这老旧到连绵苏都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个念头,就像她常看恐怖片里的场景。毫无疑问,这是一所废弃的房子,因为从她急促注视的瞬间,冰冷的气息已经传到她所在的位置。毫不犹豫,绵苏冲进房子旁的小间,蹲下身子,急促地喘气,仿佛只要慢上一拍,她小小的心脏就会立刻停止跳动。
“它在哪?”——一个声音冲了过来,听起来像是头目。
绵苏吓得猛地抬手捂住嘴,眼泪即将流下。在漫长的奔跑中,她从未哭泣,即使双脚破烂、全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突然,在此刻——微弱的希望出现时,一切似乎要在她眼前崩塌。支离破碎,彻底瓦解。嘎吱作响的门猛地被推开。
汗水浸湿了额头,绵苏惊醒过来,呼吸仍然急促,就像刚才梦中的少女。抬头看着镜中自己气喘吁吁的模样,绵苏伸手抚摸脸庞,努力安慰自己。
“只是一个梦而已!”
这时,绵苏才发现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直射到她的脸上。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双手撑在包围洗脸盆的冰冷石面上,凝视镜中自己的倒影。眼中尽显憔悴。
“月底还没到就没钱了吗?”——娜桐开口。
“啊!哪有啊?”——绵苏走进店里,惊讶地回答娜桐。
“没没没钱脸色却这么苦?难道是失恋了?”
绵苏勉强笑了笑,如果现在真有值得伤心的事,比如失恋,可能会好过很多。她走向柜台,轻轻把手提包放入柜子,朝街道探头一看,立刻感到一阵眩晕……门外,白色长裙随意挂着,仿佛在挑衅一个正在逃避所谓婚姻的人。仅仅是这样,绵苏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自己穿上婚纱的画面,走向将她的人生推向倾斜的方向。
“你怎么了?”——娜桐真的很担心。
“我没事的成人小说平台!”——绵苏勉强笑了笑,惊讶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疲惫、憔悴,却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小咖啡馆坐落在街道尽头——人烟稀少——带有古典西方风格。木质招牌被切割成奇怪的形状——乍看之下像是破烂、凌乱,但显然别有用心——挂在门外。招牌上是一只高傲的全黑猫,端坐在“猫咖啡馆”的字样旁。两根法国风格的灯柱整齐地立在门两侧,让顾客感到安全、稳固。温暖的黄色灯光覆盖了整个店内空间,也透过两扇窗户洒出一点点光。偶尔有人开门进出,悠扬的抒情民谣会飘出,足够让顾客有理由——即使看似偶然——顺路走进这温暖的空间。
绵苏同时把手提包和自己放到座椅上,然后整个人靠向旁边空着的椅背,寻找一个依靠点,尽管那地方现在空空如也。睡意袭来,仿佛要击倒她脆弱的身体。很久没有这样的梦境再次出现,很久没有如此紧张、焦虑、惶恐的感觉侵占绵苏的心。高跟鞋的脚步声向她走来,越来越近。一个温柔、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响起。
“昨晚是偷吃东西还是在蹲点偷看?”
绵苏抬头,目光与紫都那双闪亮的大黑眼睛相遇。紫都拥有极为诱人的、锐利的美;即便是绵苏也曾为这份美丽动心,更不用说男人们了。紫都总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吸引他人,而真实的情感往往难以言说。今天此刻,在灯光下,紫都那双诱人的双唇更加耀眼,尤其是当她斜对绵苏轻轻坐下时,手还拨弄着无标签的茶盒。绵苏疲惫地开口。
“我睡不着!”
“知道你睡不着,所以我送你一整盒好茶,让你醒到天亮,免得辗转反侧!”——紫都爽朗地笑着,把茶盒推向绵苏。
绵苏瞥了紫都一眼,目光坚决,但一听到茶,她立刻清醒过来,恢复精神,迅速露出微笑。绵苏就是这样,每次听到茶,她总像小孩得到糖果般开心,无需理由。接过紫都手里的茶盒,打开盖子,轻轻吸一口香气,闭上眼,让茶香唤醒自己。她站起身,转身走进吧台,不忘回头说道:
“只有你最疼我了!”
紫都摇摇头,微笑着看着绵苏那种强硬中带着可爱的笨拙——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在这个地方才出现一个多月,情绪多变。有时绵苏会来到这里,坐着大哭,不愿让人问,也不需要纸巾,就这样哭,把名牌外套都浸湿——前一天还兴奋地炫耀花半个月工资买下的,似乎很珍贵。从那天起,角落的桌上也多了一盒小纸巾,只有那张桌有;即便只是面对绵苏悄悄吞下的悲伤的白色纸痕,也足够。第二天,绵苏来时,又是开心地聊天,询问各种事情,仿佛前一日的沉默从未发生。仅此便让两人亲如姐妹,共享喜怒哀乐,彼此了解——知道对方的习惯与喜好。
“砰”…!
“像木头一样!一点兴趣都没有!”——失兴的丈夫大声吼叫,踉跄着离开床。
他径直走进浴室,经过酒桌,把半杯酒扔到地上,仿佛是在因为绵苏让他失兴而给她一记耳光。但即便如此,即便生气,他仍清醒得不忍伤害绵苏——这个漂亮、温顺、出身良家的妻子,唯一缺点就是在床事上从不配合丈夫;甚至假装配合也不,从开始到结束只是静静躺着。
绵苏坐起身,把床尾的毯子拉到胸前,紧紧抱住,像在寻找依靠和保护;让眼泪能顺着浓密美丽的睫毛滑落,随那令人恶心、粘腻的恐惧感纠缠……她自问,为何必须接受这种恐惧和折磨?如果这是上流生活、丰厚合同、鄙视眼光的代价,那实在太昂贵;绵苏不需要,绝对未曾也永远不会需要这些。浴室里流水声——她必须称之为丈夫的人正享受折磨她的肉体后的快感——仿佛在提醒她,需要洗净自己,需要解脱,需要更幸福的生活,而这生活绝不能有这个男人的存在。绵苏立刻起身,迅速拾起先前被丈夫粗暴脱下扔到地上的睡衣。
破碎的声音将紫都从恍惚中拉回现实。紫都迅速站起,出现在吧台——一张不大的木桌,约一米多长,桌上摆满调制用的瓶瓶罐罐、摇杯、几座小炭炉。地上,离绵苏脚约半米处,水洒一地,混杂着刚落下的水壶碎玻璃。绵苏惊慌而局促,但手脚仍如冻结般僵直。直到紫都走进来,绵苏才像醒悟般后退一步,打算弯腰收拾碎片。紫都皱眉,用严厉的语气阻止:
“出去,让我来!”
一天之中,绵苏两次分神,让这位亲密的人都担心。悔恨感充满绵苏,她心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认识这些人,会是怎样?那天决定离开那所房子时,她怀着消极想法,这一生,这一世,她再也不会在任何人身边;或者因为工作需要维系关系,也绝不去爱或付出感情。因为若让别人的情感左右自己的生活,那真是可怕;而一旦爱上某人,对绵苏来说,对方的情感自然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之一。因此绵苏每天默默生活,享受自己的快乐,跨越悲伤;习惯成自然,快速到无人关注。偶尔在匆忙的时光里,她也会惊觉,自己是否也懂得孤独?
会议室的门慢慢打开。员工们——有人低头,有人摇头——依次离开。黄风最后走出,高挑的身材,俊朗面庞,西装笔挺,透出继承黄廷集团的尊贵与权威。他松开领带,走向会议室左侧房间,轻轻敲门,等待,仿佛在等待房间主人的许可。无疑,大家会感到疑惑,这公司是他的,是家族的。他完全有权闯入任何地方,为何还要在这里等?等待获得许可。从房内传来低沉、温暖的声音,邀请黄风进入。他转动门把手,走进去——步伐礼貌、温和,不再像前一夜醉酒时那般孩子气。动作从容、稳重,权威在眼神与言语间自然流露,让人不由得低头敬畏——是尊敬的敬畏,而非绵苏对他的厌恶感。
归国当日,黄风被铺红地毯迎接登上荣耀舞台。地位、财富、女人……一切,甚至与漂亮完美妻子的婚姻,都无需费力。生活似乎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对那些认为幸福可以衡量的人来说确实值得羡慕;但这一切真值得羡慕吗?
黄风拉开椅子,坐在白林面前。白林还沉浸在工作桌上那台深色键盘发出的“咔咔”声中。黄风并不在意白林完全没理会自己,他把玩着那只白林一直放在桌上、从未挪动过的水晶球——自从那天被赠予以来,它就一直安放在原位。黄风讽刺道:
“连找个女朋友都这么卖力,你哪会一直单身!”
白林仍坚持敲着键盘,似乎他更喜欢与键盘“交流”,而不是理会黄风,但这并非因为两人有隔阂,相反,他们彼此了解,可以自在地做自己。白林是那种沉默少言的人,但一点也不冷漠疏远,相反,他身上散发出温柔、温暖、安全感的气息,一种无形却强大的吸引力。显然,这种感觉与黄风带给周围人的气场截然不同;所以,不了解的人怀疑他们的友情也不足为奇。
白林停下敲击,转头看向黄风,看到他像五岁孩子般玩弄水晶球。他伸出修长的手,说:
“我单身不单身是我的事!不要借你!还给我!”
“我只是关心你!”——黄风回答,同时把水晶球递回给白林。
白林接过水晶球,每次触碰这件纪念品,都会想起他与前女友的悲情恋曲。那天她说分手时,白林震惊。两人之间根本没有矛盾,也没有争吵,甚至连形式上的争吵都从未有过。她分手的理由很简单:不爱他,无法获得正常情侣间那种热烈的感觉。就这样,她离开了,把白林留给漫长的痛苦日子,他只能埋头工作自我安慰。而男人似乎比女人更容易走出伤痛。在某个阶段,他们只能专注一件事;工作让大脑充满思绪,白林甚至不给自己一丝空隙去怀念那个已熟悉的人。这样的疗伤方式,堪称高效的失恋恢复法。
“昨天我说的事怎么样了?”——黄风坐直身子,语气变得严肃。
“搞定了!”
白林打开桌子抽屉,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黑色档案夹,递给黄风。黄风专注翻阅,白林继续说道:
“其实,停止与他们合作也没什么大问题。他们报价并非最优。还有很多其他选择。起初选他们,是因为与伯父的关系。后来因为他们是亲家,所以没有严格限制条款。新合同的精神会不同。”
“好!那就让你处理这件事!全部交给你!”——黄风站起身,把档案夹带出房间。
黄风从不担心交给白林任何事情,他了解朋友的能力和性格。同时,白林也是他最信赖、最看重的人。黄风自尊心强、目中无人,总是轻视他人,就像那些同阶层的富家公子;所以有一个真诚的朋友,对黄风来说是奢侈的。直到白林在阴暗的某一天出现,救他脱离死神之手,黄风才真正理解“友情”二字,学会珍惜生命中值得珍惜的东西。黄风至今仍心怀感激,而白林认为那是应做之事,从未想过朋友要如何回报他。人世间,仍有君子存在!
“你真烦!”
紫都生气地推开抱着近百朵玫瑰的戴厚重眼镜的青年——他笨重地跟随她进店。虽然咖啡馆客人不多,仅零星几人,但原本宁静的空间因紫都的话被打破,所有目光集中在她和戴眼镜的青年身上。他仍不打算放弃,抱着花束,眼神跟随紫都,像个绝望的痴情人。人生中,有些希望与绝望的连结,仅仅取决于他人的点头!她径直走到咖啡馆内部深处,只为避开视线,或是不想再看到那张愁眉苦脸的脸。
从一旁角落,绵苏静静观察,心里暗自想,这家伙也太笨了,紫都怎么会看上他?再说,紫都漂亮又能干,追求者多得很,按经验甩掉尾巴不该难啊,为什么影响到顾客?紫都做生意讲究快、准、利,而现在让常客觉得不舒服,她会在意其他客人吗?直到一名员工走过去,低声与他交谈,接过花束,那青年才默默离开,绵苏才不再因客人不舒适而烦躁。绵苏还没反应过来,员工把花放到她面前,紫都出现,坐在她旁边,显得不耐烦。
“我只是礼貌,他却以为我喜欢他,一直告白!”
绵苏微笑,表示理解。她也经历过,被追求过,也曾因有人对自己有感情而烦恼……但这些事情总带来一点趣味感。忽然,绵苏与外界多彩的心灵联系被那场空洞奢华的婚礼切断……她平凡的生活本就不算幸福,更不用说外人眼中的完美;只是,这已足够。除了忍受别人虚伪的笑脸和继母无端责难,一切几乎都还算平稳。紫都以一个奇怪的动作拉回绵苏——把花推向她。
“送给你!”
绵苏摇头。她不喜欢花,也不喜欢被送花,从不重视恋爱中的浪漫。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而不是华而不实的礼物。她不寻求王子,只寻求能理解、共感、分享的人。对绵苏来说,爱情就是握住手知道有人在身边,有肩膀依靠时疲惫,有手可以拭泪。仅此而已!但绵苏痛苦地发现,来找她的人需要的东西,与她想要的完全不同。
白林在跑步机上拼命奔跑,一名少女走到旁边的跑步机前,开始热身。身材高挑、修长,后短发整齐,刘海斜至眼尾,白皙皮肤衬出浓眉。她穿紧身运动服,显露出身体优美、和谐的曲线。
“这么晚才来啊?我快跑完了!”——白林气喘吁吁地问。
“航班晚了两个小时,我在机场晃荡,回家就直接睡到现在!”
年轻女孩声音轻柔,温婉而带个性。白林永远不会忘记这声音,即使很久没听到任何爱意的言语。分手那天,陈卡详细分析了分手原因;白林不愿,也无法接受事实。但相比彻底与陈卡分离,远离她的生活,他宁可接受分手理由——很久以后才真正能接受——也要在一个完全不同、安全稳固的位置陪在她身边。他按下减速键,停下,走下跑步垫,开始做拉伸动作。白林开口:
“好久没去紫都那了,周末你有空吗?”
“应该有!照旧哦!”——陈卡加速跑步。
“好!拜!”
餐桌长而豪华,摆有七道精致菜肴。桌首是一位中年男子,鬓发斑白,五官饱满匀称,轮廓分明;虽不多表情,但显得阅历丰富、权威且不简单。他缓缓夹菜入碗,坐在右侧的女性开口:
“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用餐空间仍被沉默笼罩。男子放下筷子,脸色冰冷,完全不说话,将碗放下,起身离开,让妻子不悦地看着;尽管如此,她仍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悠然继续用餐,甚至比平常更显得愉悦。也该如此,他不在意她;她在这个家庭里算什么?从小就被丈夫疼爱宠溺的孩子;长大后越像她母亲……显然,如果那个女性的影子仍在这屋子里,她永远算不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