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我永远触及不到的你 -20

眼皮下的肌肉在皮肤底下微微抽动,从缓慢、虚弱到逐渐加快;片刻之后,白君慢慢睁开眼,伴随着一阵又一阵清晰无比的疼痛沿着全身袭来,使他第一眼的神情带着一种骇人的呆滞,额头上那些陈旧的皱纹此刻似乎又深刻了几分。白君是在一间黑漆漆、弥漫着水泥味的房间里醒来的,唯一能透进来的光,是从高高靠近天花板的几格仿古通风窗投下来的。白君试着挪动身体,却被疼痛与一圈圈白色绷带阻碍住——绷带缠绕着他的胸膛,斜过他强壮的双肩,被从伤口渗出的血染得斑斑点点。楚廷推门而入,急忙走向白君,扶着他坐起,同时将枕头垫在他背后。尽管年岁已高,但白君的身形依旧魁梧,与同龄男人截然不同,这也部分解释了他至今仍令人忌惮的体格。

“她……怎么样了?”白君捂着左肩,沉重地问。

“小姐身体不太好。”楚廷恭敬回答。

“她现在在哪?”

“小姐……现在在家里。”

看着楚廷的神情,白君便明白,绵荼的状况绝不是简单的“不太好”。白君甚至明白得更多。从雪霞一心想把绵荼接回去的那一刻起,到随后白君遭遇的那场意外,一切串联起来,让白君意识到,他过去把这一切都看得太轻。曾经,对白君而言,那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小小争执罢了;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对第二任妻子并不公平。没人愿意终生做一个替身,更别提在那种冷淡又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境况中度日。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也许是白君低估了嫉妒所能酿成的恶意。当嫉妒与怨恨聚合成仇恨,它便比白君想象的要可怕得多。可悲的是,人总会用“爱”的名义,把心中所有的恨意展露得淋漓尽致。而白君从未想过,绵荼会以这样的方式受到伤害。那天白君得知绵荼离开那个家时,他就懂了——为了家人,也为了他,绵荼必定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最后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

白君以自己的方式爱着绵荼。他想给绵荼一切他认为最好的东西,却似乎从来没有用对方式。爱一个人,并不是把最好的都给她,而是给她最适合的。而白君明白,离开那个家,才是对绵荼最好的选择。于是,他默默守望,默默以绵荼希望的方式爱她。只是,也许白君站得太远,以至于无法在绵荼跌倒时及时张开双臂接住她。世上没有比一个父亲必须相信“把孩子推得更远,反而能让她活下去”更令人绝望的事。

白君环视房间一周,似乎渗着血的伤口又开始牵扯住他的意识,他眉头微皱,视线落在角落里那辆孤零零的轮椅上。

陈珂掀开那条灰色的毯子——颜色与她那间简洁卧室里熟悉的床单十分相称——坐起身来。她仍能感受到全身尚未完全退去的酸痛。或许,是前几日那场搏斗耗尽了她太多力气。陈珂偏头看向化妆桌上的镜子,抬手轻轻触碰脸上那片印着可爱图案的创可贴,那是昨晚绵荼坚持要贴上的。陈珂知道绵荼很担心,虽然她一句也没说,但所有细微的动作都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陈珂。

自从两人被救出那间恐怖的囚室后,绵荼一直在刻意回避陈珂。她仍旧陪伴在侧,照顾陈珂,但除了必须为陈珂清理伤口、照料饮食之外,她总是以“想让陈珂休息”为由,避免和陈珂相处太久。

陈珂坚决不去医院,因为她很清楚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她不愿成为媒体的焦点,更不愿绵荼被继续抹黑。若事情曝光,绵荼的家人势必会陷入舆论风暴。过去这段时间,绵荼承受了太多。陈珂全都明白,只是……她愿意等,等到绵荼愿意彻底坦白,把心底的伤口亲口交给她聆听。因为陈珂觉得,如果不是绵荼主动讲述,那对绵荼来说太不公平了。只有绵荼知道那些经历究竟是怎样的,又怎样改变了她。别人又怎能理解?而从别人嘴里说出的故事,又会变成什么样?又会被带往何处?陈珂一向厌恶那种扭曲变质的传播方式。

绵荼推开门,走进房间,令陈珂惊愕不已。今晚的绵荼……太不一样了!她没有穿往日简单的睡衣,而是穿着陈珂的白色衬衫。扣子依旧扣得整整齐齐,但长度只够遮住她的内裤,露出那双修长、纤细、白皙的双腿。陈珂的目光追随着绵荼,从她踏入房间,一直到她坐到自己身旁。

“我……我想早点睡。”绵荼垂着头,小声说。

“嗯,你睡吧,宝贝。”陈珂立刻起身。

陈珂感受到绵荼的体温正在飞快升高,那颗藏在薄薄白衬衫后、轻轻起伏的饱满心口正在怦然而跳。陈珂觉得自己快失控了。若是再靠近绵荼一点,她的身体、她的气息,加上陈珂压抑已久的爱与渴望——这些全都会在此刻爆发,让绵荼更加害怕。于是,即便陈珂的心跳急促如擂鼓,身体迫切想拥住绵荼、亲上她柔嫩的唇,她仍决定离开床边,现在至少必须离开。

“珂……你要去哪?”绵荼抬头看她,眼中带着失落。

“我……我去书房。今天晚上……可能就在那睡了。你早点睡。”

陈珂努力让自己的借口听起来合理。真正令她困惑的是,为什么绵荼会穿成这样?她是在试探陈珂?还是……想让陈珂难受?不过,也不能说是难受……只是……陈珂一直想亲近她,却又不敢碰她。就连一个拥抱,陈珂也极力克制。不是懦弱,也不是逃避,而是因为陈珂真心尊重绵荼的感受。如果只是满足自己的欲望,不顾对方,那还算是爱吗?

陈珂走回绵荼身旁,俯身,轻轻在绵荼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迅速离开房间。她逃得太匆忙,仿佛只要多停留一秒,绵荼眼中的那点难过就会令她再也迈不开脚步。而今晚,陈珂该如何度过?难道……要假装在绵荼身边睡下,却又让自己身上那股炽烈、令人不安的气息折磨她吗?最清楚这点的人,正是陈珂自己。只要她一想到亲密接触——哪怕只是心中闪过念头,她的身体便会释放出一种带着欲望的气味,那种气味总让绵荼本能地紧绷、蜷缩,好像危险正在逼近。每当看到绵荼因自己而局促不安,陈珂的心就像被狠狠攥住,痛得无法言喻。如果这种情绪需要一个词来形容,那大概只可能是:心痛。讽刺的是,有时候,人竟会为自己的渴望而心痛。

陈珂走出房门,轻轻将门合上。她并不知道,这一声轻响,等同于将绵荼所有努力迈向“亲密”的尝试一并阻隔。绵荼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段时间陈珂承受了多少。陈珂带着无条件的爱、温柔、保护来到绵荼的世界。最重要的是——即便知道她的身世,陈珂依然接纳她、包容她,并愿意继续爱她。而陈珂甚至克制到从不主动碰她——这一点,绵荼心里明白,世上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连米恩楚自己也多次问过,为什么陈柯能够做到那样的程度。陈柯理智得近乎不可思议。每当米恩楚无意识地靠近陈柯,轻轻把自己那双因劳作而粗糙的手指与陈柯柔软的手指交织在一起时,米恩楚都知道陈柯会难受到什么程度。因为她闻得到,那股从陈柯白皙颈侧升起的欲望气息——就在她正依偎着的那片柔软肩头之上。米恩楚因为突如其来的本能反应微微缩了一下,陈柯立刻反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安抚她:陈柯不会伤害她,绝不会再吓到她。相信陈柯吧!当爱情足够深时,只需要一个手的用力,就能证明千万句话!

米恩楚当然信陈柯,她从未对陈柯失去信任。只是,当她察觉到如今每次自己靠近陈柯时,再也闻不到陈柯从心底升起的那股欲望味道,她的心就开始痛了——那意味着陈柯已经压抑到不再敢渴望她,只能尽可能快地、尽可能远地避开她。即便是她已经主动脱下那套保守的睡衣,换上自己能想到的最具诱惑力的衣服。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的心里,我竟变成了如此可怕的存在?……

米恩楚伸手轻抚着床上仍残留余温的那一侧,将被子拉到脸旁,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胸口那块衬衫布料,然后悄悄抬手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怎么会痛成这样,只因为知道对方曾经那么爱自己?

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粗糙的扭动声,冰冷的铁门发出的金属摩擦声——这一串沉闷而刺骨的声音,构成了隔绝这些小房间与外界的唯一界线。每个房间只容得下一张用水泥砌成的单人床,上面铺着一张薄得不能再薄的席子——对关在这种禁闭室里的囚犯来说,算得上奢侈。雪霞惊醒了。自从被关进这间隔离牢房后,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夜。因为寒冷,因为阴暗,也因为这里诡异得令人发毛的死寂。但雪霞并不害怕,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害怕。只是,她没想到一切竟然会这么快结束。不是她没有预料过后果,她当然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会把她带到这里,但那原本应是最坏的结果——而最坏的结果,只是用来预防,而不是用来期待的。

门被推开,白军缓慢地坐在轮椅上出现。眼前这一幕让雪霞一震。为什么?!为什么白军还活着?为什么他还能坐在那儿,还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不是已经掉进深谷粉身碎骨了吗?!难道……对了!是他!就是他!楚廷——那个此刻正站在白军身后、忠心耿耿的男人。过去如此,现在如此,这一刻也是一样。楚廷只忠于白军一个人;雪霞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的疏忽?!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那种“誓死效忠主子”的人,而楚廷正是这种人的典型。不管白军失势也好,离开鼎峰也罢,甚至离开这个家,他永远都是楚廷的主人,没有人能取代,连雪霞也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家里那些人的位置,不论生死,雪霞永远都替代不了?!为什么?!雪霞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希望那个自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能哪怕只看她一眼,也是错吗?或者……连不能等待、不能乞求、不能争取、也不能继续忍受,最后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去交换一点幸福,这些都是错吗?为自己的幸福而抗争,是错吗?雪霞一辈子没有拥有过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连最基本的女性天职都没有,她又怎么可能永远站在原地,等待被施舍爱与怜悯?她必须为自己争取幸福。可到头来,她所做的一切竟然全都化为乌有……只因为那个男人——那个可恶的绊脚石。

“为什么……”雪霞的目光锁在白军身上,又迅速瞥向楚廷。

“我刚听你提到米恩楚的母亲。”白军声音沉冷,眼中怒火翻滚。

“对!我刚提到她!那个抢走我一切的女人!”雪霞嘶吼着,手收得更紧,勒住陈柯的脖子。

陈柯用力挣扎,但完全无济于事,因为此刻雪霞手中的刀已从锁骨下移,直指陈柯的颈侧。

米恩楚因雪霞刚才那句话而僵住身子。也许,她已经开始明白事情的真相。然而,她的感受根本不在雪霞的考量之内。此刻雪霞唯一在意的,是白军——那个她用了一生去爱,却无论怎么努力,始终只能换来他冷眼以对的男人……

“是我杀的她!就是我!你没听错!”雪霞每说一句,刀锋就更深地贴上陈柯的颈部。

白军已经无法再回应,毕竟事已至此,就算追究,也无法让茵萍复活。只是,他从没想过,雪霞竟能在背地里害死茵萍,却又伪装成因痛苦而和他并肩度日的模样,与他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而他曾经竟还觉得亏欠雪霞……原来有罪的,是雪霞。她亲手杀了茵萍,让白军失去妻子,让米恩楚失去母亲这么多年。雪霞的残忍远超想象。所谓的爱情?世上怎么可能存在一种爱情,是建立在毁灭别人爱情与希望的基础之上的?

白军曾以为雪霞这些年悲痛,是因为他始终不肯接受她的感情。但接不接受只存在于行动之中,因为唯有行动才受理智控制,而情感不会。白军其实已经接受雪霞了,用结婚的方式,用共同生活的方式,用一起承担家庭的方式,用一起承担父母职责的方式接纳她。至于他的心——在茵萍死的那天,便半死不活了,如今更是再无可能为雪霞跳动。此刻,白军心中只剩下恐惧与厌恶——对这个与他同床共枕将近二十年的女人。

陈柯从电梯里走出来,依旧是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装,像往常一样井然有序。来到前台,工作人员带陈柯走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经过一片宽敞明亮、所有人都在忙碌工作的区域。门被轻轻推开,前台人员行礼后离开。陈柯迈步走入室内。

“坐吧。”白军站起身,离开办公桌,示意陈柯坐在房间中央的太师椅旁。

白军伸手想要将放在陈柯面前、倒扣着的白色茶杯翻正。陈柯却先一步触到杯沿。

“让我来。”陈柯轻声说,迅速将杯子翻过来,接过白军递来的茶水。

“我不想绕圈子。我希望你们搬回家。”白军直截了当地开口。

“可可是……”陈柯迟疑。

“我知道那孩子很倔,我相信你……”

“我会尊重她的想法。我不能答应,但……我会试试。”

笃笃——敲门声响起。

会议室门被推开。阅君正盯着桌上的文件。一名年轻女孩走进来。

“客戶已到了,正在会议室等您。”

“我马上过去。”

阅君合上资料,抱着文件,另一只手端着咖啡,迅速走出办公室。她沿着走廊前行,转入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几名神情紧绷的人正等着她。阅君放下咖啡,分发资料,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开始她的简报。

陈柯背过身,尽量轻轻翻身,却仍无法避免惊醒已苏醒的米恩楚。她从被窝里伸手,环上陈柯的腰,缓缓贴近她的背。

“柯没睡着吗?”米恩楚声音含着睡意。

“是柯吵醒你了吗?”陈柯握住那只缠在自己腰上的手,刚想转身。

“让我再抱柯一会儿……”米恩楚加大了力道,紧紧抱住她。

陈柯轻轻一笑,任由绵苏抱着自己。陈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应该说出绵苏的父亲希望两人搬回绵苏家住这件事。因为,对陈柯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了。可,那只是对陈柯而言,对绵苏又如何呢?绵苏还有家人,还有父亲……绵苏怎么可能把陈柯当成唯一?哪怕他的父亲曾怎样对待绵苏,那终究是生下绵苏的人。绵苏依旧以某种方式爱着他。即使绵苏从不提起,也不会表现出来,但陈柯足够敏锐,可以察觉得到。

“今天早上,柯见到你爸了。”

绵苏一下清醒了,沉默着,把手缩回去。陈柯转身面对着绵苏。

“去干什么?”绵苏显得有些不耐。

“他想……我们俩搬回他家住。”陈柯犹豫道。

“柯怎么回答的?”

“他说让我劝你,但我没有答应。我只说会回家问你的意见。”

绵苏沉默着。绵苏知道,此刻的沉默只会让陈柯更加紧张。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心结,如果不解开,一味越缠越紧,只会让彼此越走越远。从以前到现在,陈柯对绵苏总是坦荡,从不隐瞒什么。只是绵苏不明白,为什么陈柯不逼自己一下。陈柯明知道,只要陈柯给压力,绵苏就会照做,不会怨、不生气。几乎从懂事以来,绵苏便一直按照别人的要求去做,从未真正为自己的人生做过决定——直到遇见陈柯,一个绵苏真心爱着、愿意不顾一切留在身边的人。可绵苏却一直在给陈柯添麻烦。绵苏常常希望至少有一次顺着陈柯的要求去做,因为那至少是陈柯真正想要的。陈柯总是把绵苏的意愿放在第一位,从花园里要种什么花,到要不要添一台洗碗机让绵苏不用洗一堆餐具。现在也一样,陈柯其实早就有了答案。或许,只是想让绵苏继续沉浸在那种被深爱、被珍惜的幸福里。

“好了啦,柯懂了,柯又没逼你回家!你就在这里陪柯嘛!这里是我们的家呀!”陈柯说着,凑过去抱住绵苏。

绵苏轻轻点头。那句冗长却温柔的安慰,与以往每一次绵苏撒娇、烦躁或无缘无故忧郁时,陈柯的语气从未有过变化。绵苏开心时会调皮;难过时会黏人;既不开心也不难过时,会无理取闹,只为享受被陈柯宠着的感觉——那是绵苏明明知道永远不会失去,却依然无比贪恋的事情。陈柯喜欢这些,绵苏确定;否则绵苏绝不会这么打扰自己所爱的人。有些人,一旦爱了,就喜欢听对方的要求,哪怕再无理,只因为那样意味着对方就在身旁。

“打烊中”的牌子朝外翻着,玻璃墙边的卷门拉下了一半,挡住了外头的视线,只能看见几双模特的腿。每当有人推门进来,风铃响起的声音总让雅同觉得烦躁。不过,这份烦躁很快被好奇取代,因为若是客人,看到“打烊”招牌是不会进来的——那么来的人就不该是客人。雅同从堆得凌乱的商品堆里站起来。

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身穿合身的白衬衫、黑西裤,身形挺拔而干净利落,黑色领带打得端正,领带夹是简单的金色。看样子,他在找人。雅同从角落走出来,今天的穿着比平时更随意些:一条紧身legging配上宽松T恤,反而显得双腿格外修长。

“你找谁?”雅同问。

“我找……绵苏。”

绵苏——对了,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雅同是真的担心,可要怎么找绵苏,她也不知道。而且她的担心一定不如陈柯深。绵苏失踪那天,陈柯慌张地跑来店里,脸色煞白。雅同知道,他害怕了。毕竟从以前到现在,陈柯一直是冷静、沉着、很少外露情绪的人。他很难被看透,却愿意为了绵苏放下所有,不顾尊严、不顾身份地去寻找,像飞蛾扑火般追逐那一道光。雅同明白陈柯有多爱绵苏。

可雅同既欣慰又担心。绵苏本就神秘,两个如此认真的人,却被一堆混乱的事情缠着,谁也不说清楚。雅同虽是局外人,但几个月以来对绵苏的感情,让她忍不住为那段既美好又坎坷的关系担忧。而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似乎正是麻烦的来源。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成人小说平台?若能找到这里,按理说他应该知道绵苏已经不在这儿了,那他来找绵苏做什么?

“你是谁?找绵苏做什么?”雅同皱眉。

“我是……绵苏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