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我永远触及不到的你 -19

绵纱真希望自己能坦率、清楚地把一切都告诉陈嘉,告诉他自己曾经结过婚,也出身于显赫世家;但绵纱一直渴望过平凡人的生活,不求富贵,只希望像过去那些日子一样快乐、幸福,能在陈嘉身边笑,也能在他身边哭。

然后,绵纱也默默地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就连她最珍视的手表也没能留下。绵纱放下一切离去,在那绝望的瞬间,她唯一能带走的,只有对陈嘉的爱,以及属于陈嘉的所有时间——一个人的最珍贵之物,仅次于陈嘉心中,她所能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陈嘉总是无论身处何地、做什么,都留时间给绵纱。陈嘉总是第一时间接绵纱的电话和信息。实际上,付出本身或许并不算珍贵,但陈嘉在两人的关系中把这视为理所当然,却真正让绵纱感受到自己在陈嘉生命中的重要性。也许正因如此,绵纱总是满足于陈嘉给予她的一切。即便在别人眼里,这些微不足道。

绵纱想念陈嘉。绵纱真的非常想念陈嘉。要是绵纱能抵抗这沉重、虚弱的感觉,再一次逃离这疲惫的生活和那些可怕的人就好了。绵纱想念陈嘉温暖的手。绵纱想念每晚依偎在陈嘉温暖胸膛入睡的感觉,而不再是独自辗转难眠、在冰冷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的小屋中孤独度日。绵纱想念陈嘉,以至于在那些朦胧的梦里,在此刻这模糊的情绪中,她仍能看见陈嘉紧蹙的眉——每当她不听话、不肯喝完医生开给的苦药时,那是陈嘉熟悉的神情。

绵纱思念得能感受到陈嘉温暖的手、熟悉的气息,以及陈嘉严肃的脸贴在自己身边。绵纱费力地眨了眨肿胀的双眼,泪水从眼角滑下,沿着苍白的面颊滴落到床上薄薄的枕头上,很快浸湿了洁白的布面,形成一个深色的水点。极度的思念,真的能把人拉近吗?熟悉的气息直击心底,温暖得令人心醉,当陈嘉的手轻轻拭去绵纱滚烫而略带腥味的泪水时,绵纱轻声呼唤。

“嘉……” 绵纱颤抖着伸手向身影模糊、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仆制服中的陈嘉。

“我在啊!我在这里!” 陈嘉俯身而来,握住绵纱因疲惫而颤抖的手。

“嘉……是……你……真的……吗?!” 绵纱费力地笑着,一字一句地吐出。

“我在!是我!” 陈嘉的声音因为压抑住的泪水和翻涌的情绪而沙哑。

陈嘉把绵纱冰冷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另一只手抚摸绵纱消瘦的脸庞。陈嘉希望,如果有超能力,能让绵纱立刻坐起来,像下班回家时一样笑着投进幸福的怀抱。陈嘉希望此刻自己能替绵纱躺在这里……因为看着自己爱的人痛苦、憔悴、消瘦,这种无力感,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就是无力看到所爱之人受苦!这也是为什么陈嘉总希望绵纱生病时乖巧听话;如果陈嘉能替绵纱承受病痛,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他都愿意。因此,无论陈嘉多么爱、宠绵纱,他绝不会允许绵纱让自己受苦。

“嘉……不行……生病……像我……太丑……了!” 绵纱努力开玩笑。

陈嘉笑了,即便眼中泛着泪光。他知道自己此刻很奇怪。从服装、态度、动作到状态,一切都不对。但在绵纱面前,面对无条件爱着的人,他不需要保持形象。绵纱总是这样,能逗陈嘉开心,让他自然而然地笑,即便当时的状态如何。有时,衡量爱情很简单:为不该笑的事情而笑,为别人无感的事而哭。陈嘉明白,绵纱只是想让自己不要太紧张。但也许绵纱不知道,这样反而让陈嘉更心痛。谁能体会到爱人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担忧而在痛苦中努力,却让自己无法高兴的感觉呢?以前,陈嘉总认为,在爱情里,爱得更多、付出更多的人会更痛苦。但现在,他感受到更深的东西:当对方明白自己付出了多少,并带着感激和愧疚接受,这种痛苦更可怕。那时,对方才是真正的痛苦者。

陈嘉知道,绵纱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很疲倦。陈嘉没有多想,他只想带绵纱离开这里。绵纱不属于这里。想到这里,陈嘉放开绵纱的手,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走向门口。

“砰!”

两个男人在门口猛地转身对视。一个示意另一个进来,自己仍站在原地。另一个开门走进房间。本来,女主人交代过,不得在房间里留下任何玻璃、瓷器或锋利物品。因此听到破碎声,两个守门人吓了一跳。如果主人出了事,女主人追究责任,他们该怎么办?刚才的女孩,一定是她。真是废物,喂主人喝几口茶也做不好。如果一开始坚决不让她带进来,就不会发生这事,肯定要好好教训她。但现在只是进来把小姑娘拉走,为什么那家伙一直在房间里?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陈嘉抓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拉到房间角落。有人扭门把手。陈嘉迅速跑向缓缓打开的门,贴着门站好,顺着门缝探出身子。守门的男人走进来,四处查看,只见绵纱仍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他立刻跨过门缝,去查看倒在角落的同伴。此刻,陈嘉仍贴着门,直接抬腿踢向那男子的下巴,将他整个人掀起旋转倒地,昏迷不醒。

陈嘉尽力让一切动作尽量轻柔,不惊动其他人,但刚才的声音未必能完全避开如此严密的守卫。必须马上行动!陈嘉急忙走到床边,将绵纱扶起,背向绵纱,让她完全依靠在自己背上,然后背起她站了起来。

“我可以理解为我的提议已经被接受了吗?”

雪河说完这句话,也正好是她旋紧刚刚倒入两只高脚杯超过半杯酒瓶的瓶塞的时候——这种杯口比杯身略窄,使酒液只能倒到一半。以这种姿态,那清澈的棕黄色液体能保留浓郁的香气,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诱惑力。

雪河将两杯酒端到木制长椅旁——巴林正摆弄着旁边的古典台灯——递给他,然后自己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谢谢您!但我处理公事的时候不喝酒!” 巴林接过雪河递来的酒,轻轻放在桌上。

“我想,如果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值得喝一杯庆祝一下!”

雪河轻轻旋转手腕,看着在柔和灯光下波光粼粼的酒液,暖意充盈这间老旧的书房。她喜欢这种举动,这是一种上流社会展现权力的微妙方式。

“我觉得,庆祝不一定非得喝酒!还有很多其他方式!” 巴林微笑。

“比如?” 雪河停下抿酒,简短地问巴林。

“账户里多一个数字也行,比如!” 巴林挑眉。

“我喜欢干脆利落的人!” 雪河大笑,”你会得到你应得的部分!”

巴林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到敲门声,随即有人冲了进来,跑到雪河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巴林听不清。只知道雪河脸色瞬间变了,迅速将酒杯放在桌上。

“我有事要处理!我待会儿会打电话给你!”

雪河说完便冲出房间,那名年轻人也迅速消失在她身后。巴林皱起眉头,似乎明白雪河离开房间的原因。巴林尽力拖延雪河的时间,以给陈嘉寻找绵纱争取更多机会。但到此时,一切似乎超出计划范围,或许只是他过度担心。既然曾经承诺要保护某人,那么爱未熄,承诺就依旧有效。巴林必须去寻找他们,尽管不一定能安全带她们出去,但有帮手总比只有两位少女面对危险要好。巴林迈步如跑出房间,一边走一边从裤袋拿出手机拨号。

陈嘉背着绵纱,凭记忆和方向感寻找出口。房子实在太大,走道又极为相似。陈嘉连续右转,穿过曲折的通道,希望能找到出口,逃离这鬼地方。显然,这个迷宫般的设计必定有规律。陈嘉不断右转、奔跑,但仍未见出口。究竟,这房子如此设计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要放弃吗?不!无论如何都要把绵纱带出去。陈嘉继续右转,来到前方的弯道。如果这次不能马上找到出口,必须找间房间暂时安置绵纱。绵纱大概快坚持不住了。陈嘉感受到她因疲惫而软绵无力的身体。继续奔跑不是办法。

陈嘉跑到通道尽头,看见一束若隐若现的光——模糊而微弱,但这是陈嘉最讨厌的模糊事物。她一向讲究清楚明白,但这束光竟给了她唯一的希望。

陈嘉背着绵纱从隐藏在大树后的小门跑出,树冠遮蔽了光线,所以外面的光无法完全照入。陈嘉停下,汗水湿透额头,也渗透了深色制服。虽然已经脱离别墅,但要带绵纱走出上千平方米的院子仍是问题。她刚进这里不到一小时,虽然方向感不算差,但面对如丛林般的地方,也不知该凭什么定向。该从哪开始呢?此时,陈嘉感受到绵纱肩上的微微动作。

陈嘉心领神会,立刻沿绵纱手指的方向走。直到现在,她仍难以相信,有人能完全理解她的想法,并准确解答她从未说出口的问题。

陈嘉不知道还能跑多久。无论她多强壮,总有精疲力竭之时。她暗自告诫自己不能软弱,必须让绵纱离开此地,哪怕只剩一秒也不能耽搁。但……不再有但!陈嘉!你必须坚持!快到了!她鼓励自己,拼尽全力奔跑。

相信自己真正渴望并全力以赴去追求的事情,总能找到机会。前方不远,是进入时曾与巴林经过的花园角落,这意味着陈嘉快能带绵纱脱身。但喜悦未久,却被意外和粗暴打断。

此刻绵纱已昏迷,可能是因疲劳,在陈嘉背上颠簸太久。到达花园角落——大树、池塘、熟悉的白色秋千——一群手下突然出现。实际上,不可能这么多人突然出现,肯定有理由。或许陈嘉过于专注前路,忽视了警惕,惊动了这群好斗的保镖。手下包围了陈嘉和绵纱,迅速排成马蹄形,为雪河出现让路。

“你打算带我女儿去哪?” 雪河双臂交叉,挑衅地看向陈嘉。

“谁是你女儿?” 陈嘉努力保持语气,尽量不让疲惫掩盖她的威严。

“你清楚的,姑娘!别浪费我的时间!”

“我也不想浪费双方时间!我会带绵纱离开!” 陈嘉迈步,但被一名手下拦住。

“客人无权在这房子里胡作非为!” 雪河挥手下令。

听到主人命令,手下们摆好姿势,准备用人数优势控制仅有的两个人——这里是一名几乎昏迷的女孩,另一名也只是一个女孩!

陈嘉退到众人逼近的地方,虽敏捷,但背着绵纱并非易事。她退到旁边大树,迅速将绵纱放下,靠在树干上。此时,一名手下冲来,陈嘉感知空气的变化,敏捷闪避,他失去平衡,直直撞向前方摔倒。

陈嘉环顾四周。面对十来人,威胁不大,她可快速处理并带绵纱离开。

似乎保镖们也意识到,陈嘉不是容易对付的女人;若只是柔弱女子,她不会单独闯入,还要从容面对这些保镖。他们并不急于攻上,而是轮流试探。

一只强壮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肩膀,陈嘉立即握住,反手将手臂绕过头顶,扭到背后,锁住对方,令其疼痛大喊;随后将他猛推向前,跌入池中。

刚转身,陈嘉抓住迎面而来的拳头,将其折回,拉近对手,再用肩力弹开,正好冲向另一名手下,二人一同摔倒。

站在雪河身边的壮汉眼中透出极强杀气,面无表情从始至终冷静观察。陈嘉站直,镇定注视前方,自我提醒更需警觉。显然,他是头目,已准备攻击。果然,他迅速上前,带着轻蔑笑容挥拳而来。陈嘉站定,不反击,拳头略显犹豫,但仍直冲而来。陈嘉斜身躲过,右手抓住手腕,左手重击喉咙。动作快到,除了对手“哼”的一声和身体失衡,几乎无人看清她的绝招。她出手如醉,剩余保镖立刻感到威胁,纷纷警觉。

“干掉那混蛋!” 雪河尖叫。

只见众人齐齐冲上来。一名、两名……对陈嘉不算难事。但只要慢一秒,动作不精准,她就会陷入被动,被两名攻击者同时锁住。下一瞬,一名保镖冲来,用臂力勒住陈嘉脖子,拉得她向后倾倒。失去平衡、气息受阻,陈嘉放开其中一人,将近身的保镖拉近,屈身,用膝顶在膝盖上,借力弹起,翻过正在压制她的保镖,迫使其松手。落地后,陈嘉握紧拳头,猛击向一名愣神回头看她的保镖。

“砰!”陈珂跪倒在地,被从背后袭击,痛得直抽气。她双手撑地,猛地转身,另一只手抓住正朝她砸来的钢管。像一只松鼠般,陈珂借力弹起,手仍紧抓着钢管顶端,身体贴着对手侧移的同时,后跟猛踢向对方手臂。伴随后跟触碰到手臂的“咔嚓”一声,是男人凄厉的惨叫。他踉跄退了几步,另一只手死死抱住已经软垂、完全失去作用的手臂。

她抓紧钢管,指节发白,眼底绽出凶狠的光,仿佛随时会要了对方的命,完全忘记了当年对父亲的承诺……但最终,陈珂慢慢松开手,咬紧牙关,将钢管狠狠甩向草地——力道之大,在被打得乱七八糟的草地上砸出一道明显的凹陷。陈珂的视线收紧,看见昏迷的绵苏正被那个女人用枪指着。面对她那挑衅的表情,陈珂整个人僵住。

怎么办?她来这里是为了救绵苏,却被拖入这场毫无意义的混战,反而让绵苏陷入更大的危险。如果当时她们还在那间房里,至少绵苏还不会落到这女人手上,而现在……陈珂突然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只剩绵苏的影子在视线里摇晃、溶散。若今天必须死,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死吧,绵苏……

雪霞坐在昏暗房间里那张简单的木椅上,一脸得意地看着被吊在对面的陈珂。房间漆黑潮湿,只有墙上透过花格窗缝的几道光,以及正中央一盏明亮刺眼的黄色吊灯,直直照在陈珂身上。左侧靠墙的位置是绵苏——她已经醒来,但绝望地挣动着,被粗绳绑得死死的,整个人固定在椅子上,双手也被捆在椅背两侧。她的嘴被一大片灰色胶带封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越挣扎,绳子越勒得紧;越想喊叫,就越耗尽力气。

雪霞抬了抬下巴。先前带人动手的领头男子立刻走向房角的水桶,舀起一瓢水,劈头盖脸泼在陈珂脸上,像是在报复她刚才的每一拳。

被冷水泼醒的刺痛与湿意让陈珂皱眉。她缓缓摇头,睁眼,却又因那刺目的灯光而闭上。此时,她才真正感觉到双臂被吊起导致的撕裂般的疼——她整个人被吊得笔直,脚虽碰地,却只是轻轻点着,嘲讽般地让她无法真正站稳。

雪霞走到她面前,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再看向绵苏。

“你很爱这个女人,对不对?”

绵苏沉默。她当然爱陈珂,但嘴被封住,她什么都说不出。就算点头,在这强光与黑暗交错的环境里,也几乎没人能看得清。

“那如果我现在当着你的面杀了她呢?”
雪霞伸出手,一把小刀随即被放进她掌心。

她缓慢地、几乎温柔地,用刀锋在陈珂脸上轻轻滑过。那份从容,与绵苏那近乎疯狂的挣扎形成强烈对比。

“怎么?心疼了?不想她死,是不是?”

绵苏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用力点头,全身因恐惧而颤抖。她知道那一刀是真实的、冰冷的、会要命的。看着陈珂的脸被割出血,她根本不可能不答应。就算下一秒雪霞要她死,她也愿意。她不能让陈珂出事。更何况,是她,是她把陈珂卷进这个危险的深渊,那么现在,也必须由她来救陈珂出去。

“乖孩子,真乖。”雪霞笑得满足,“不过,我还是会杀了她!必须斩草除根!”

她松开陈珂满是血迹的脸,抓住她的头发,猛地往后拽。绵苏疯狂挣扎,明明知道无用,却根本无法坐视陈珂被处死。

“别担心!一下而已,不会像你爸妈那样痛的!”
雪霞在疯狂中大喊。

绵苏的思绪一片混乱。她怕陈珂死,又被雪霞的那句话狠狠震住。一直以来,关于母亲,绵苏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破碎的——长辈说母亲是病逝。但雪霞的话像是在暗示……母亲也是被她这样杀的?那父亲呢?父亲的“车祸”……难道也是她安排的?难道……这一切都是谋杀?!

雪霞看着绵苏惊恐的神情,笑得更嚣张。她猛地把成人小说平台陈珂的头拉得更后,刀高高扬起,蓄势准备刺入陈珂白皙的颈侧。

就在刀锋落下的一瞬——

房门被“砰”地撞开!

楚庭率先冲了进来,而白君紧随其后,步伐沉稳,却让所有人瞪大了眼,满脸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