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别山河，唯留人独存 -5
- 暂别山河，唯留人独存
- 2025-12-05 03:46:25
那团火……分明是在灼烧他自己，可他却故意站在中心，一步也不肯退。
……
啪！
我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扇他一巴掌。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撕裂。
他没有躲，让凌乱的发丝垂落在眼前，遮住了所有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他轻轻笑了。
“连你这小废物……也瞧不起我了吗？”
他抬起头。
确实是在笑……但那是种破碎的笑，被黑暗啃噬到骨子里的笑。
“……”
“我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你还没入魔，就要先疯掉了。”
“是吗？”
他侧过头，用手指卷起我一缕头发，忽然抬手托住我的下巴，俯身吻了下来。
“若是与妖怪双修……算不算入魔？”
……
谢长辞……果然疯了。
我急忙推开他，抬手打向他的腰，想让他放开我。
没想到碰到了伤口，他闷哼一声。
他眯眼看我，仿佛嫌我下手太重。
“我只是想，谢长辞……灵山仙人与那些师兄弟们……一定不愿见你变成这样。”
“呵。”
又是那种笑……讥讽、冰冷，半像嘲世，半像骂自己。
“为何不把那件‘绝世宝物’交出来？据我所知……青崖派向来不吝惜宝物。”
“绝世宝物？”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我。
“若我说……那所谓的宝物，是一个人呢？”
什么？
“你认识的人。小花。”
“她是‘天陀灵玉’的转世……能够镇守仙界脉络。”
“……”
“若被带去镇法……小花会死，对吗？”
“死？”
他勾唇一笑，但眼中是对所谓“仙道”的极致轻蔑。
“灵魂永世不得安宁，日日夜夜被恶灵折磨……这样，也算‘死’？”
“……”
“谢长辞。”
“若你要复仇……带上我。”
许久之后，他终于笑出声。
“为什么？”
“像你这样的妖魔，也懂得为修仙界抱不平？”
“当你把我关起来时……是小花来救的我。”
烛焰摇曳的光映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
那双眼又暗又乱，似有将灭未灭的光在深处颤动。
蜡烛发出一声轻响……火焰猛然跳动。
他轻轻垂头，沉默片刻，然后……极轻地笑了。
不知在讥讽自己，还是讥讽别人。
“……随你。”
12
包扎完伤口后，我拿给谢长辞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在魔界，凡是沾上白色的东西都被忌讳，所以我只能给他一身黑衣。
没想到……居然意外地合适。
准确来说——眉如点墨，眼若繁星，气质深沉隐忍，像潜伏在暗处的野兽……本就是属于他的。
我愣愣地盯着看了半天。
他皱眉：
“看什么？”
“谢长辞……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是妖魔，怕是修为早就远远超越修仙了。”
他束好头发，将剑挂在腰间，迈过门槛，看了我一眼，带着满满的讥讽：
“我倒觉得，如果你这小废物是个人……现在进感业寺，被烧一烧，说不定还能烧出几颗舍利子呢。”
“……”
我抱着行囊追着他走，突然意识到……
从前……我也曾这样追着那道背影。
“谢长辞，等等……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对吧？”
“我需要知道做什么？”
“……”
“我叫穿。”
“叫你小废物更顺口。”
“……”
13
在魔界，还没有人来追杀谢长辞。
但一踏入凡界，就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你现在可是千古大罪人了。”
我们不断在山林中躲避，一路上遇到不少全副武装的追兵，每一招都是杀招。
“嗯。”
“现在还被加上一条……勾结妖邪的罪名。”
“……”
我的修为本就不高，当年学的法门也十分浅薄，因此交战时难免露出几招妖族的法术。
远处立刻传来愤怒的怒骂声：
“谢长辞！你竟然跟这种妖魔邪道扯上关系？！
你心中还有没有正道？！
还有没有天理人伦？！还有没有王法？！”
“喉咙不喊破吗老头？”
“啊对了，反正你脸皮都那样厚了，还提什么王法？”
“……”
谢长辞挖苦人的本事，依旧是顶尖水准。
远处一道雷霆炸响，天雷劈下，大地裂开三尺，我身后的树林整片倒下。
谢长辞拉着我拼命奔逃。
我以为他会带我继续往深林躲，没想到刚到地方，他却把我放到地上——
然后猛地转身，直冲向雷霆落下的方向。
“等等等！你做什么？！”
“杀那老头。”
“？？？”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依旧明亮得仿佛从未经历过濒死。
“如果我死了——你替我救小花。”
“……”
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会伤到那种程度。
因为他总是往前冲。
不要命地冲。
不需要抱有希望。
只要……多杀一个人，心里的怒气就能消散一分。
远处传来喊叫声、嘶吼声，然后……是鲜血与焦土混杂的味道
顺着风渗透到我站立的地方。
这一次……谢长辞会死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上下起了雨。
我抬头望着雨滴噼里啪啦地穿过树叶落下。
乌云翻滚，整片天空都被压得沉沉的，森林里的雨像是渗进了心里。
当暴雨倾盆落下时，那边终于安静了。
我转过身，看见了一幕仿佛来自地狱的景象。
不——甚至比地狱还要更加可怖。
浓重的血腥味与焦糊味交织，让人作呕。
雨仍不停地冲刷着这一切。
谢长辞正跪在废墟之中。
他的长剑插在泥地里，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至倒下。
雨声淹没了所有动静，但我仍能听见那些尚未超度的灵魂
在绝望中哀嚎。
“你死了吗？”
我坐下，与他面对面。
许久……毫无反应。
雨重重砸在地上，冷风刺得人皮肤生疼。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
“不要啊……”
“我不想一个人继续走下去。”
“真的，我开始害怕了。”
“我只是个小妖怪，打不过那些人……”
“你别死，好不好，谢长辞？求你了……再撑一会儿……”
“谢长辞……谢长辞？！”
仍旧没有回应。
当我正要伸手去摇他时，他却倒在了我怀里。
“别吵。”
他的声音沙哑到几乎认不出来。
我轻轻叹气，把他背到背上。
比我想的轻很多。
“谢长辞……这次恐怕你真的撑不过去了。”
“别诅咒我死。”
“我是认真的，要是你死了，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小花我也不会救。”
“嗯？你不是最喜欢做好事吗？”
我微微缩了缩身子。
“我害怕了……”
他沉默了很久。
雨仍在下。
我背着他，在沉重的林间雨声中一步步走着。
直到我以为他已经昏过去了……
却听见他在雨声里轻得像呼吸般的声音：
“别怕。”
“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声音如同烟雾，被雨水带走，悄然远去。
13
这些天……天一直不停地下雨。
在森林里，我侥幸找到一间由行脚郎中临时搭起的小木屋。
刚进屋，我就把谢长辞放下。
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继续走吧，我没事。”
“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有事。”
“没……”
“有！”
“没……”
……
晕了。
明明已经倒下了还硬要争辩！
“……”
我趴在床边，静静看着他昏睡的模样。
我的手指轻轻碰到他的眉骨——想把那始终紧皱的眉心抚平。
谢长辞……
就连睡着，也在想太多事吧。
真是累坏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山林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四周的声音都显得空荡而哽咽。
幸好上次还带了些草药。
我替他处理伤口、上药，然后呆呆地坐在窗边望着外头……
天，又开始下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了。
“几点了？”
“不知道。”
“天黑了。”
“嗯。”
灶火噼啪作响，橙红色的火光只照亮成人小说平台房间的一小角。
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感觉——
今晚，好长。